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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的台灣,還有什麼產業,比「風」更迷人?隨著風機一支支豎立起來,下一個兆元產業,開始起步……

離岸風電帶給台灣新商機,卻也是個幾近從零開始的挑戰。
老牌台廠若闖關成功,不僅可長出新能力,甚至成為國際化公司。

BLADE
葉片系統

風轉動葉片才能轉化為電,因此葉片是接收風的第一個載具,以10MW的風機來說,葉片長度約110公尺,約44層樓高,且多是複合兩種或兩種以上材料。

NACELLE
機艙系統

為整部風機最重的部份,一部發電量10MW的風機,機艙重量可能超過700公噸,機艙就是裝置著轉動葉片的傳動設備,下方接攘塔架,機艙罩的製造有國內業者先進複材切入。

關鍵廠商

先進複材

TOWER
塔架系統

連結機艙與水下基礎,長度起碼80公尺、約26層樓,塔架裡裝置變壓器、風力機控制系統、變頻器、電梯等機電設備。

關鍵廠商

金豐機器

FOUNDATION
水下基礎

支撐整座離案岸風機的鋼構,高度約80~90公尺,也就是將近30層樓高,用鋼量約1300公噸,中鋼為國內主要生產業者。

關鍵廠商

中鋼

TRANSPORTATION
海上運輸與安裝

離岸風電一個船隊將近11種不同的船隻,運、吊、放、打樁、堆石、警戒、運輸等等。以大型駁船「台船15號」為例,船長140公尺、寬41公尺、船深8公尺,總載重可達2.3萬公噸,能提供各大風場在塔筒、機艙、葉片、水下基礎、海上變電站等大型構建運輸工作。

關鍵廠商

台船環海

BEFORE

艾斯比約港曾是充滿魚腥味的丹麥最大漁港

AFTER

這裡擁有全球最高的起重機,將排排站的20多支風機吊運上船,準備出發到德國外海的風場安裝。歐洲海上風電有80%都來自這港口。

沃旭曾是丹麥最「黑」的公司,如何成為綠色能源的領導者?它的轉型故事,也讓我們看到整個丹麥能源轉型的決心。

看更多

2025年,台灣海峽將有超過600支風機,每年貢獻206億度電,除可滿足家庭需求達489萬戶,更新增2萬人就業機會!

二〇二五年,台灣海峽將有超過六百支風機,每年貢獻二〇六億度電,除可滿足家庭需求達四八九萬戶,更新增二萬人就業機會!

苗栗

苗栗 台灣第1座離岸風場起風了

海洋風電離岸風場Formosa1最後一支風機基樁,正運往苗栗外海準備安裝,預計今年就要併網發電。

  • 海洋風電風機葉片長度相當於25層樓高
  • 22支風機每日發電量,能供應家庭數達128,000
  • 首座離岸風場減排量,相當於大安森林公園吸碳量609

基隆

基隆「海上足球場」現蹤

由台船打造、台灣第1艘離岸風電專用駁船7月中首度於基隆試航。這種大型駁船,可同時運輸3座離岸風機水下基礎,總負重達2.3萬公噸。

  • 明年穿梭台灣海峽的大型駁船至少20
  • 每艘駁船面積相當於1個標準足球場
  • 台船著手打造造價65億元大型浮吊船,是台灣最貴工程船

台北

台北兆元投資起跑

今年6月,沃旭和高達15家國內外銀行團簽約,拍板5年250億元聯貸。

  • 海洋風電1、沃旭、達德等風電商已獲銀行融資(聯貸)1,256億
  • 另有950億元專案融資,今年也將聯貸
  • 工業局統計,2025年離岸風電將帶動投資額累計達1兆

彰化

彰化外籍兵團湧進古鎮

拿下全台規模最大風場的丹麥企業沃旭,外籍員工因陸上變電站工程派駐來台。他們入境隨俗在鹿港天后宮拜拜、祈求順利。

  • 3大風電商來台外籍專家超過100
  • 分布最多地區為彰化、台中、苗栗
  • 沃旭外籍員工平均停留台灣約2~3

高雄

興達港全台建廠潮來了

高雄興達港前身是漁港,正興建風機水下基礎組裝廠。目前台中港、台北港都有相關零組件的建廠工程。

  • 興達港廠區面積約當14座台北小巨蛋,達27公頃
  • 廠房高度38公尺,可容納約30層樓高的水下基礎
  • 全台有9座新廠正在興建,總面積達155公頃

台中

台中港台廠搶單熱

風場從水下基礎到變電站、機艙罩等,都將由國內廠商供應。眼前在台中港所見的風機塔架,長約80到100公尺,未來都會國產化。

  • 風電商沃旭、達德、CIP目前對台廠下單金額已超過500億
  • 離岸風電加海事工程製造業年產值,將達1,218億

苗栗 台灣第1座離岸風場起風了

海洋風電離岸風場Formosa1最後一支風機基樁,正運往苗栗外海準備安裝,預計今年就要併網發電。

  • 海洋風電風機葉片長度相當於25層樓高
  • 22支風機每日發電量,能供應家庭數達128,000
  • 首座離岸風場減排量,相當於大安森林公園吸碳量609

彰化外籍兵團湧進古鎮

拿下全台規模最大風場的丹麥企業沃旭,外籍員工因陸上變電站工程派駐來台。他們入境隨俗在鹿港天后宮拜拜、祈求順利。

  • 3大風電商來台外籍專家超過100
  • 分布最多地區為彰化、台中、苗栗
  • 沃旭外籍員工平均停留台灣約2~3

基隆「海上足球場」現蹤

由台船打造、台灣第1艘離岸風電專用駁船7月中首度於基隆試航。這種大型駁船,可同時運輸3座離岸風機水下基礎,總負重達2.3萬公噸。

  • 明年穿梭台灣海峽的大型駁船至少20
  • 每艘駁船面積相當於1個標準足球場
  • 台船著手打造造價65億元大型浮吊船,是台灣最貴工程船

興達港全台建廠潮來了

高雄興達港前身是漁港,正興建風機水下基礎組裝廠。目前台中港、台北港都有相關零組件的建廠工程。

  • 興達港廠區面積約當14座台北小巨蛋,達27公頃
  • 廠房高度38公尺,可容納約30層樓高的水下基礎
  • 全台有9座新廠正在興建,總面積達155公頃

台北兆元投資起跑

今年6月,沃旭和高達15家國內外銀行團簽約,拍板5年250億元聯貸。

  • 海洋風電1、沃旭、達德等風電商已獲銀行融資(聯貸)1,256億
  • 另有950億元專案融資,今年也將聯貸
  • 工業局統計,2025年離岸風電將帶動投資額累計達1兆

台中港台廠搶單熱

風場從水下基礎到變電站、機艙罩等,都將由國內廠商供應。眼前在台中港所見的風機塔架,長約80到100公尺,未來都會國產化。

  • 風電商沃旭、達德、CIP目前對台廠下單金額已超過500億
  • 離岸風電加海事工程製造業年產值,將達1,218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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製作團隊:李庭恩、侯良儒、黃靖萱、程思迪、楊以謙、賴世仁、鍾佩臻

船殼廠磨2年拚標準化
誤差砍到2公釐

先進複材

遊艇與離岸風電,這兩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產業,19年前從嘉鴻遊艇獨立出來的船殼廠先進複材,正在橫跨兩領域。藉由練兵兩年的低收縮工法,搶進風機外殼件的供應鏈。

「台灣供應商進入風電產業,都是東西變大,我們大概是唯一一家做的東西變小,」指著廠區長達140呎的遊艇模具,先進副總經理陳凱琳說,風機的機箱罩、機鼻罩,體積只有該艘遊艇的三分之一,未來正式量產後,先進也不需要另找廠房,只要清出既有產線,就能隨時生產。

控制樹脂難度高,挑戰標準化功力

不過,儘管工件尺寸變小,不代表挑戰比較低。過去,先進擅長的船殼製造,是來自高度客製化的遊艇業;然而,離岸風電的零組件,要求的卻是標準化生產。偏偏,先進擅長的FRP複合材料(玻璃纖維強化樹脂),牽涉到樹脂的灌注,而樹脂又具收縮性,導致尺寸控制不易。

「每一條遊艇都不一樣,對誤差值的容忍比較大,但是,離岸風電的每一塊組件,尺寸都是固定的,而且是可替換件,所以控制變形的能力要非常強。」陳凱琳指出。

兩年前,全球第二大風機廠菱重維特斯(MHI Vestas),找上先進開發風機外殼,「他們指定,每一個外殼零件的尺寸誤差,得控制在2mm(公釐)以內,同時還規定確定材料配方後,每週得生產一套外殼,而過去先進生產船殼,是一個月一套。」

換原料、改製程,溝通50次才獲認證

為了開發符合菱重維特斯要求的外殼件,陳凱琳率領的研發團隊,從原料與製程分別下手。在原料端,儘管有「低收縮劑」這個配方,但添加的越多,雖然變形控制也越好,成型時間卻會被拉長,不利量產,所以必須調配出平衡的比例。

當時,先進團隊嘗試超過十多種的配方比,丟掉無數包樹脂,前前後後與原料商溝通不下50次,才找出不影響量產速度太多、變形幅度相對小的配方比。

同時間,他們也從製程端,找出控制變形的工法。

例如,為了避免溫差過大而導致樹脂變形,先進研發人員靈機一動,以飯店的電熱水壺為概念,將導熱金屬埋進模具裡,讓樹脂灌注在模具時,藉此控制樹脂的溫度,他們還發現,只要把溫差控制在10度,變形將能得最佳的控制。

前後測試了近兩年,先進不僅在今年上半年,通過菱重維特斯的認證,其唯一的風機外殼件供應商朱比特,也主動找先進洽談合作,「我們會合資成立公司,跟他們合作,等於是品質跟訂單的保證。」陳凱琳透露。就菱重維特斯在台灣的需求量,將為先進帶來每年至少二億五千萬元的營收,將會是挑戰成功後的美好果實。

10年前,先進曾砸下六千萬元,研發陸域風機的葉片,最後產品雖然開發成功,但卻沒有市場,導致投資付諸東流。先進董事長呂佳揚告訴商周,相較於前一次,「這次(離岸風電)市場是大的,而且大到讓人覺得有機會。」

先進複材

布局領域:機箱罩、機鼻罩

關鍵能力:低收縮樹脂工法

投資金額:未透露

量產時間:2023年

沖床老兵
搶攻比大、比重的競爭力

金豐機器

連接風機與水下基礎的,是36公尺高、約12層樓的塔架,台灣最大沖床製造廠金豐機器,即將在今年10月試產這項零組件,這是金豐這家沖床老兵,經過13個年頭後,再次邁向風電事業。

2005年,金豐曾經與中鋼、東元組成聯盟,打算自主開發陸域風機系統,還在台中港租下19公頃的土地建廠;但隔年,金豐爆發財務危機,後續更陷入經營權之爭,最後只留下空蕩蕩的廠房。

去年6月,總部於韓國、全球前三大塔架廠CS Wind,看準台灣商機,找上金豐,雙方決定以「CS Wind接單、金豐生產」的模式展開合作。

獲得超大型工件的製造能力,是金豐再次投入風電的盤算。總經理曾盛明說,就產品的體積來看,沖床最高僅16公尺,但風機塔架光一個工件,卻有36公尺高,「我們就是要走更大型、更重型的製造能力,拉開與競爭對手的差異。」

引進自動化銲接,產品大一倍也不怕

金豐未來將提升的,是自動化銲接的能力。與水下基礎不同,塔架的銲接製程,幾乎全程以機器進行,不過,這正是本業仍以手工銲接為主的金豐所要接受的挑戰。因此金豐分批派遣員工到CS Wind的江蘇中心受訓4個月。

41歲的王晨樺,去年底加入金豐前,是專接空調工程的工班,以手工為主的銅管氣銲,是他最常接觸的銲接技術。過去,他一直覺得銲接很簡單,「就是用眼睛看,然後戳啊戳!」但在對岸學機器銲接技術期間,顛覆他對銲接的認知。

「學了才知道那麼複雜!」王晨樺說,電銲除了要了解直流電、交流電、短路的原理,還要依工件的厚度與形狀,去調整電銲機的電流、電壓參數與銲接速度,記得受訓第3個月到工廠實習,因為不熟悉機器的電腦操作,導致調整參數時手忙腳亂,立刻就挨了陸籍師傅的罵:「跟你講的都忘記了喔!」

即使抓到正確的參數,也不代表能閉著眼睛,就能完成銲接,「在銲的過程裡,要一直留意銲道的溫度,如果銲道過紅,代表溫度過高,就要降低電量讓溫度下降,最危險的,就是銲道紅到發黃,那代表銅漿要穿透工件了!」他說。

一個產業的契機失去了,極少有重來一次的機會。今年71歲的金豐,13年來二度跨入風電產業,的確是下了決心、也下了重本。

今年10月,金豐台中港廠房完成改建,將有5台自動電銲機進駐;其中,為了達到每年110套塔架的產能,金豐砸下千萬元,採購全台第一座三槍頭電銲機,「這台機器,連CS Wind也沒有。」CS Wind台灣主管透露。未來大型化的技術上手後,金豐內部預估,其他發電設備,例如動輒三層樓高的大型鍋爐,都將是金豐能延伸的新領域。

金豐機器

布局領域:塔架

關鍵能力:自動化銲接、捲圓能力

投資金額:8億元

量產時間:2020年

取經西班牙
挑戰七天蓋30層水下大樓!

中鋼

想像一下,200個銲接工人,必須在一個禮拜以內,從無到有,用手工銲接完成一棟大樓的鋼結構。這個「7天蓋1座樓」的任務,就是離岸風電的水下基礎,而挑戰者,是成立迄今48年的中鋼集團。

用「傾巢而出」形容中鋼離岸風電的布局,並不為過。因為,在「離岸風電國產化聯盟(Wind-Team)」60個成員裡,光中鋼一個集團就有中鋁、中機、中鋼構、興達海基一共4家子公司參與其中。

拚量產!14天摸透軟硬體技術模組

過去,無論是生產重型機械的中機、還是建築鋼構的中鋼構,中鋼對鋼成品的製作,習慣是「有多少訂單、做多少量」的批次式生產;但水下基礎,卻是連續式生產,「這個概念是用在汽車製造,產品要一直出來不能停……,跟中鋼過去經驗完全不同。」王亞洲說。

生產模式改變,意味著後端的ERP系統、供應鏈管理、品管系統,也得全部翻新重來。中鋼找來國際水下基礎大廠技轉,並且派出工程師出國取經。

時間回到去年12月。西班牙北部、曾建造出無敵艦隊的城市費羅爾,出現一群中生代的中鋼人,這一行人,在當地的水下基礎製造廠Nervion受訓,他們有人學銲接、有人學噴塗、有人學產線規畫,所有人的目標一致:就是把製造水下基礎的軟硬體技術,原封不動的移植回台灣。

39歲的蕭琮仁,負責的是在14天內,把水下基礎的產線規畫、供應鏈管理摸通透。出發前,他完全無法想像這個90公尺高的鋼構,該如何有效率的生產;當進入Nervion總部,看著西班牙講師秀出一張張簡報,他驚豔不已,原來,製造一套水下基礎不僅工序遠比想像複雜,「連搭架(即施工鷹架)都有藝術!」

「以終為始」,是蕭琮仁這趟學習最大收穫,以搭架為例,由於水下基礎的生產過程,會先做平面鋼構、再做成立體,「(水下基礎)平躺時就要先思考下一步、下兩步需要的鷹架位置,然後預先把它裝上去,之後一翻正,人只要上到那就可以施工。」他說。

產線流程與施工鷹架的搭建,又得要搭配得好,譬如,當一座水下基礎從組裝產線、被載進噴塗產線前,興達海基的工程團隊,得預先做好五件式的「模組化」施工鷹架,待水下基礎一完成組裝,就要以最快的速度五合一、在車上拼成一套完整的鷹架,「模組化才會快,不然從零開始搭架要四、五天,產能就被閒置了!」蕭琮仁說。

銲接,也是過去無法想像的難關。

興達海基曾估算,如果一個禮拜要生產一座水下基礎,至少要兩百名銲工同時作業,「一般人可能很難想像,這麼大的構件,幾乎是純手工打造。」王亞洲說。

拚準度!高級銲工團搭配遠距檢測

問題不只人數,還有技術的要求。不像大樓鋼構的H型鋼,銲道不是直的、就是橫的;水下基礎牽涉許多圓柱鋼構的交錯套接,需要俗稱「圓管銲」的6G銲接技術,「這種工法是三度空間、曲面的。」興達海基總經理呂武雄說。過去,即便中鋼集團中機械製造技術要求最高的中機,銲接也只需要4G。

也就是說,因為風電,台灣需要一批最高級的銲接工人。目前,第一批6G銲工「先遣部隊」,先後被送往高雄職訓局、中機、金屬中心等三處,也情商Nervion派出西班牙銲工到台灣指導。

但光靠中鋼自己的力量,仍不夠200個6G銲工缺口,所以中鋼還「合縱連橫」高雄在地其他工班,做訓練認證,「以後,台灣將是亞洲最多的高級銲工的地方。」金屬中心工程師吳明修說。

能夠銲接還不夠,過去中鋼的工程管理,最細的誤差檢測單位,也要更上一層樓;「建築鋼構的誤差要求是用『公分』算,水下基礎是用『公釐』算!」王亞洲

為了控制精密度,興達海基這次砸上億元,採購十多台雷射追蹤儀。未來,銲工每銲一次,就會做即時遠距檢測,「因為水下基礎有30層樓,不但上不了機台,還得在30公尺外量測。」呂武雄表示。這又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工作模式。

中鋼執行副總經理王錫欽坦言,水下基礎的製造技術,「我們過去完全都沒有接觸過,所以要技轉很多技術。」然而一旦練兵成功,具備大構件生產能力,未來有機會切入鑽油平台的製造,跨足國際化的石化產業鏈,「因為鑽油平台跟水下基礎的外型、體積都很相似。」王亞洲指出。

歷經1年半的工期,興達海基的水下基礎組裝廠即將在今年10月竣工;董事長王亞洲(中)視察時告訴商周,未來現場將有500名人員同時作業。

為了控制精密度,興達海基這次砸上億元,採購十多台雷射追蹤儀。未來,銲工每銲一次,就會做即時遠距檢測,「因為水下基礎有30層樓,不但上不了機台,還得在30公尺外量測。」呂武雄表示。這又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工作模式。

中鋼執行副總經理王錫欽坦言,水下基礎的製造技術,「我們過去完全都沒有接觸過,所以要技轉很多技術。」然而一旦練兵成功,具備大構件生產能力,未來有機會切入鑽油平台的製造,跨足國際化的石化產業鏈,「因為鑽油平台跟水下基礎的外型、體積都很相似。」王亞洲指出。

興達海基

布局領域:水下基礎組裝

關鍵能力:連續性生產、6G銲接技術、噴塗技術

投資金額:68億元

量產時間:2020年

46歲造船廠混血比利時廠
變「海上營造公司」

台船

2017年仲夏,當時才升任台船總經理的曾國正,在晨操時間對著三千名員工,宣示公司將跨足離岸風電。因為,再不轉,這間46年老店,離沉船亦不遠矣,「全世界造船廠已經倒了三分之二,難道我們要變成其中之一嗎?」

在離岸風電,台船將不只是船隻製造者;這次,他們將坐進船艙,到離岸至少兩公里的海面上搭建風機,成為一家海上營造公司。

陸地上的工程,由建設公司取得土地,再發包給營造公司施工;同樣的邏輯在海上,風場開發商就是建設公司,而台船聚焦海事工程的子公司「台船環海」,就類似營造公司的角色。

回顧台灣上一波最具規模的海事工程,是中油在1970年代的油氣探勘;後來隨著油田耗竭,國內海工發展也中斷超過25年。因此,台船2年前決定投入離岸風電時,就開始物色國際合作對象;最終,他們找來全球最大海工公司、總部位於比利時的DEME集團,以台船持股51%、對方持股49%,共同成立台船環海。

台船看重的,是DEME在全球75個風場的施工實力,「如果只有台船,人家可能不相信,可是我們現在有一半是DEME的血統,未來的市場是全世界!」台船董事長鄭文隆說。

人才升級!航太機械、地質專家合作

老公司轉型,「人」是第一個要改造的。5年前加入台船、75年次的黃建遠,是第一波接受DEME技轉訓練的8位台船人中的一個。

對於傳統產業出身的黃建遠而言,單單國際標案的管理,就是很大的衝擊。「一份邀標書少說三、四十頁、最多一百多頁,而且牽涉範圍很廣!」「每次都要花很多時間研究,才有辦法跟外國人開會,因為外國人有語言優勢,可以很快理解,但我們台灣人要花很久的時間。」

15個月來,黃建遠接受的訓練,舉凡施工設備、船種機具、施工工法、備標管理等大小課程,都是過去學航太機械的他,不曾有過的知識。

譬如,即便是同一個風場,水下基礎所使用基樁的數量,也會依水面上安裝物體的不同,而跟著變動。像重達2,000公噸的海上變電站,由於重量是風機系統的四倍,所以安裝變電站時,必須在水下基礎打進8支基樁,而不像安裝風機最多僅4支。

身兼台船環海董事長的曾國正,也坦言海事工程遠比想像複雜,「像彰濱外海的地層,打很深才會打到岩盤,但要打多深?就要對地質了解!」為此,台船環海招募兩名地質背景的員工,負責將地質資料,以軟體計算打樁的深度,這些,都是台船過去不曾有的人才與能力。

在台船4月落成的140公尺駁船內,員工後方的設備,就是結合軟硬體開發、台灣第一套的自動調水系統。

技術升級!研發系統可因應特殊地形

這次台船在離岸風電的布局,也同時提升了造船本業的能力。以今年4月竣工、國內第一艘針對離岸風電設計的大型駁船為例,就因應台灣特殊的潮差條件,促使台船自主研發台灣第一套「自動調水系統」。

主導這次系統開發的台船設計處課長楊文宏解釋,台中港潮差高達6公尺,高雄港則約一公尺,「這是歐洲不會遇到的狀況!」這套系統,使用了台船開發的壓載計算程式,能自動灌注或釋放壓艙水,無論港口的潮差條件如何,都能維持船身跟陸地的平衡。

他坦言,前年底向公司提議發展這套系統時,並不被資深同事認同,「新的東西出來,多少會被人不看好。」但在曾國正的支持下,他組成10人團隊,終於趕在駁船落成前,將系統開發完畢。

過去30年,台船歷經兩度財務危機與大裁員,這次跨足海事工程,是台船的奮力一搏,大船能否順利轉身,執行力將決定一切。

台船環海

布局領域:海事工程

關鍵能力:工程承攬;風機、變電站、水下基礎的海上運輸與安裝

投資金額:81億元

量產時間:2020年

全球離岸風電龍頭沃旭如何「由黑轉綠」?

一間公司 改變一個國家

丹麥企業沃旭(Ørsted)是全球最大的離岸風電開發商,也已拿下台灣最大規模的離岸風場。這家曾是丹麥最「黑」的公司,如何成為綠色能源領導者,它的故事,也是整個丹麥能源轉型的決心。商周團隊從丹麥的最西邊往南,再到最東的哥本哈根,橫跨丹麥超過700公里,親眼見證這個決心的故事。

第一站:北海/艾斯比約港

艾斯比約(Esbjerg),可能是全球近來接待最多來自各地訪客的港口了,大家都想一探漁村翻身成全球最大離岸風電港的秘密。

艾斯比約港的商務長班克(Jesper Bank)帶著我們介紹港口,一艘遠看就像航空母艦般大的船舶停在港邊,船上6支至少130公尺高的樁腳,伸入海底,將船體撐高,離開海平面,這艘自升式平台船正在港邊檢修,它是安裝離岸風機所需要的重要工作船。

每支長約100公尺的巨型風機葉片交錯的躺在地上;另一頭,一字排開20多支風機塔架,直挺挺站在港邊,全球最高的起重機,緩緩將他們吊至運送船,準備運到德國正在興建中的風場安裝。在風機下方的工程車,看起來就像男孩手中的玩具車般嬌小。

在平台船後方一排四層樓的建築,原是為了漁業而設的製冰廠,現在也已變成離岸風電辦公室。

每個畫面都在告訴來者,這裡是全球最大的離岸風電港,可以同時支援8個離岸風場的興建。其實,這港口的命運,一路都和沃旭的發展路徑緊密相連。

1970年代以前,丹麥的能源消費超過9成依賴進口,和台灣處境相同。為了能源安全,沃旭前身──國有能源公司Dansk Naturgas因此成立,使命就是在北海開採石油和天然氣。

公司才成立2年,石油危機發生,天寒地凍的丹麥,一度連供暖都成問題,更促使他們加速石油探勘的動作。同時,丹麥也開始全力發展燃煤電廠。

位於北海,曾是充滿魚腥味,全盛時期停滿六百艘漁船的丹麥最大漁港艾斯比約,也因此逐漸蛻變為石油與天然氣的主要港口,沒落的漁港重新恢復生機。

「現在這裡還是石油天然氣的服務運維港,但它的業務已經沒有成長,而是離岸風電(的業務)成長很快,」班克說。

這座港口,因為沃旭轉型,而又一次再生。

在丹麥政府主導下,2006年,包括沃旭的前身在內,六家能源、發電及輸配電公司合而為一,更名為丹能(Dong Energy),成為丹麥最大的能源公司。他們從此跨入燃煤發電領域,同時也有了離岸風電開發經驗。

和現在我們所熟知的丹麥完全相反,很長一段時間,丹麥一點都不綠,而是極黑。「我們是歐洲燃煤密集度最高的能源公司之一。」沃旭資深副總裁博斯(Bøss)曾對外國媒體回憶說。

但此時歐洲,環保意識已經高漲,丹能正在德國興建的燃煤電廠,成為被抗爭的主角。2009年後,國際天然氣價格又每況愈下,甚至在2012年暴跌86%,電價也跟著崩跌,丹能在這一年大虧40億克朗(約新台幣186億元),負債大幅成長29%。遭到信用評等公司標準普爾(S&P)降評為負面展望。

顯然,燃煤及石油、天然氣等黑色能源,已難以持續。接下來的兩年,他們陸續賣掉位於挪威、英國的火力發電廠,甚至,還計畫賣掉石油與天然氣業務。

為了宣示決心,他們將代表丹麥石油與天然氣的縮寫原名丹能,改名為現在的沃旭。

帶我們前往採訪現場的沃旭能源資深溝通顧問彥森(Jens Nybo Jensen),沿途總會不斷對我們說,「看那邊,那座曾經是沃旭的燃煤電廠,現在已改成以碾成粉末的廢木屑做為燃料的發電廠。」

在這港口裡,和排排站風機形成強烈對比的,是沃旭的燃煤發電廠,這座該公司僅存的燃煤電廠,打算在三年後關閉,讓他們的綠色轉型更進一步。

放棄舊事業,和發展一項新業務,挑戰幾乎是伴隨的。

丹麥南端的納斯特,是沃旭最早的2座離岸風場之一。這天,我們與高壓電設備維修員出海,先到這座海上變電站關閉風機電力。

第二站:波羅的海/納斯特

第二站,我們來到位於波羅的海的納斯特,從這座2003年開始運轉的風場,看到沃旭發展離岸風電成功的原因。

早上六點半,沃旭的風機維修人員已經集合完畢,短暫討論前一天的工作遇到的問題後,他們做了熱身操,背著維修工具及零件,拎著便當,搭上人員運輸船出海工作。

船長熟練的穿梭在巨型風機間,將人員每兩人一組載到風機下,讓他們登上風機,今天的工作是要進行高壓電的設備檢修。

負責帶這群技師的沃旭納斯特風場運維主管艾爾曼果(Thomas Almegaard),已經在公司待了30年,前10年都在燃煤電廠工作,隨著沃旭逐漸將煤替換成木屑、稻草,他笑說,自己也越來越綠。

15年前,他主動申請加入風場運維計畫,跟著風機製造商學習運維方法,以及運維人員的配置、風機零件的倉儲管理等。

看起來順理成章,但其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這麼接受改變。在宣布停止興建燃煤電廠時,壓力不是來自社會,而是內部。沃旭花了30年建立了以石化燃料為核心的競爭力,當時員工都以擁有全球管理最好的燃煤電廠為傲。

但沃旭的轉型,卻是符合社會期待。艾爾曼果記得很清楚,在公司宣布轉型時,丹麥社會談的都是,「win or disappear(你要贏或是消失)」。因為能源公司在當時確實面臨很多挑戰,有能源枯竭,更有環境污染問題,「要發展新能源才有生存的機會。」他說。

其實,納斯特這風場,目前沃旭僅持有約43%股權,最大股東則是丹麥退休基金(Pension Danmark)。沃旭發展出來的合夥商業模式(partnership model),也是它能快速在全球擁有25座風場,成為全球最大離岸風場開發商的關鍵。

「會發展出這種商業模式,是因為我們僅有有限的資本,」沃旭CEO保森(Henrik Poulsen)解釋,風場回收期很長,當建好一座風場,即釋出部分股權,讓沃旭能有再投入下個風場的資金。「建置更多離岸風場,能快速提升學習曲線,讓我們更清楚如何提升離岸風電建置技術。」沃旭靠綠色革命,從一年虧新台幣186億元,翻身到去年淨利高達逾新台幣900億元。

我們從沃旭轉型,看到了發展產業、壯大企業的同時,大家以為會被犧牲的族群,卻反而找到新機會。

因為離岸風電,艾斯比約這座重生的工業城市也更國際化,街上咖啡店、餐廳林立,漁民找到新機會、重新發現幸福。

第三站:格雷諾

第三站,我們從丹麥南端納斯特風場,往東來到重要的觀光景點格雷諾(Grenaa),長達5公里的沙灘,是這裡旅遊業的賣點,每到夏天,來自丹麥、挪威、德國等遊客都會到這度假。

但,2013年,沃旭卻在這度假勝地蓋了一座離岸風場。他們的做法是在風場完成後,邀請政府官員及民眾登上渡輪,近距離參觀風場。後來,當地觀光局也開發出獨特風場觀光。

「風場本身就是吸引遊客來觀光的場域,」當地觀光局總監拉斯穆森(Flemming Rasmussen)說。在我們抵達當地的兩個星期前,才有超過170人大老遠來到離哥本哈根開車超過4小時的這裡,舉辦能源商務研討會。「他們能順便了解這裡的風場,對地方效益如何。如果沒有風場在這,這些商務、觀光機會都不會發生。」

再回到艾斯比約港,裡頭除了進駐沃旭這類的風場開發商、風機廠西門子歌美颯及菱重維特斯(MHI Vestas)等大型企業外,還藏著一家由漁民所成立、從事離岸風電人員運輸船運營的公司KEM Offshore。

早在北海開採石油與天然氣之後,漁業也跟著出現結構性變化,漁船大型化,同時以更多機械設備取代漁民,更嚴重的是,北海漁業資源逐漸枯竭。

從小在這漁村長大,親眼見證這漁港從沒落到繁榮的KEM Offshore商業開發總監施勞瑟(Brian Schlosser)回憶,從小,每天聞到的都是漁船的柴油與魚腥味,對還是小男孩的他來說,這是幸福的味道。「但轉變發生得很快,漁業在這裡真的沒有辦法再走下去了,一夕間,大家都沒了工作。」他說,「離岸風電的開發,讓港口有了新發展,漁民們也找到新機會。」

KEM創辦人慕勒(Knud Erik Møller)看到機會,賣了他的漁船,買艘二手的人員運輸船回來改造,利用熟悉當地海域及海象的優勢,做起海上計程車的生意,也就是承包風場維運時的人員運送。

現在的KEM,已經擁有8艘船,隨著丹麥離岸風電產業征服英國、德國,他們的船也駛出了丹麥。

在丹麥,離岸風電已經成為最重要的出口產業,它改變的不是一家公司、一座城市,甚至,是一個國家整體的競爭力。